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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援队眼中的涿州:来时几秒钟一个求救电话,离开时居民拉横幅喊“涿州谢谢你们”

2023-08-06 09:27:57 来源:腾讯网

“电话几秒钟就响一次,后面我都不敢接了。”四川飞豹救援队峨眉山大队队长余育民说道。他心里也着急:“他们很无助,只能一个个挨着打电话,可我们还没到,一点办法都没有。”


(资料图)

受冷暖空气和台风“杜苏芮”共同影响,华北地区多地出现极端降雨天气。7月29日起,河北保定,受上游洪水过境影响,涿州市河道行洪和城市内涝风险加剧,防汛形势十分严峻.截至8月1日10时,涿州全市受灾人数超过13.39万人,受灾面积225.38平方公里。

1日,这支队伍从峨眉山驱车前往涿州,路上花了25个小时。自从确定参加救援后,救援电话就被公布了出去,求救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余育民的手机,短短一天就有上百个电话。

2日晚上,飞豹救援队峨眉山大队到达了涿州,一天后,第二梯队的救援队也赶到,有来自成都、眉山和南充的大队,加在一起有40人。

3日,救援队在领到任务后,就前往了刁窝镇和码头镇。有队员在救援结束后表示,现场情况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危急,由于水位下降,很多人不愿意跟随救援队撤离,选择留在家里。

副队长梁军在救援,汗水从睫毛上滴落。图/九派新闻 王怡然

【1】空船:出动三只船,两只空船返回

“哎,那边还有人要出去吗?”徐闻(化名)把手拢在嘴边,大声喊着,空荡的水面上响起阵阵回音。

4日,他作为村民志愿者,跟随飞豹救援队进入码头镇码头村解救还未撤离的居民。前一天,他刚刚被白洋淀的一支救援队伍解救出来,立刻转化成了志愿者。

徐闻的反应敏锐,早在台风登陆泉州时,有消息称会北移到京津冀地区,他就在网上买了三件救生衣,7月28日,又买了一百斤的面粉。他粗略估算,东西够吃两个月。

即便食物充足,他依旧带着胡同里的18人一同撤离,东西全分给了其他村民。“在里面待着只能被帮助,我出来能干点什么就干什么。”

一路上,他挨家挨户地询问,救援队来了,要不要出来,得到的大多是否定的回答。看到熟人,徐闻问对方不是早就撤离了吗,对方告诉他,水位下降后自己又回来了。徐闻直言“你疯了?”

“不愿意走的是大多数。”徐闻说道。他极力劝说村里的人离开,但几乎没人愿意走。在他所居住的胡同里有18个居民,前一天的救援中,也有多位老人不愿意走。

一位70多岁的老人有严重的风湿,腿脚不方便,走两步就要坐下休息,最开始,他说什么也不走。徐闻告诉他:“你不走,你俩儿子就得留一个陪你,水要是再涨,你就把你儿子坑了知道吗?”

“好东西都被泡了,还守着干什么呀”。4日,救援队在码头镇接出了一对夫妻,其中女性的腿脚有些不便,需要拄着拐杖。一上船,女人开始埋怨男人。

3日,老人和小孩已经被救援队接了出去,而丈夫却死活也不愿走,对她说“要走你自己走”。女人气得不行,4日一早收拾好行李站在楼下等待救援队。“要不是这样,他还不走呢。”

救援队员背着腿脚不方便的女士到车上。图/九派新闻 王怡然

在前一天的救援中,救援队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。3日,水位开始下降,黄婷(化名)的父亲为了看看家里的情况,一大早就独自蹚着水回了家。

“我就不应该给他们送东西去 不到绝望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。”为了带父亲出来,黄婷决定坐上救援队的船回家,实在不愿意出来的话,就给留点吃的。一路上,她都在愤怒的抱怨父亲。“要我说就应该饿他们两天,什么都别往里送,就知道该出来了!”

4日中午,飞豹救援队确认没有有离开意愿的居民后返回。一共出动了三艘船,两艘都是空船返回,只有一艘船上,接到了三位居民。

【2】救援难点:水流急,水况复杂,塑料袋缠上发动机叶

“趴下,全部趴下!”船上的观察手大喊道。

进入码头村救援时,遇到了一处桥洞。冲锋舟在水上通过桥洞时,船几乎要顶到桥洞上。这个桥洞位于水的上游,中游有树枝阻拦,下游水流速过急,而通过这道“防线”,是进村的必经之路。

队员纷纷趴在船舱里,稍一抬头就会碰撞到桥洞顶。操船手副队长梁军仰躺下来,一手控制着马达调整方向,一手微抬撑着桥洞顶,用力把船向前推。

船只通过桥洞。图/九派新闻 王怡然

涿州的水域情况复杂。

进村时,船上总会坐上一个本地居民做向导,救援队员都打起十二分小心。观察手多次和居民强调,如果下面有被淹的围墙和栅栏,一定要提前通知自己。每隔一段距离,就会再次确认:下面有东西吗?

上面,可能遇到垂落的电线和树枝枝丫。张村救援中,驶出孟家街的路上,有几处低垂电线,不趴在船舱中可能会把人刮住。当地居民提醒救援队,很多老人可能“不听话”,让低头时不低头,一定要提前讲明白最坏的结果,还要“往严重了说”。

由于地势高低不平,水有时深,有时浅。到了水浅的地方,只能停下发动机,下船推着过去。有时来不及反应,发动机磕到地上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。

梁军抬起发动机,两天的救援中,扇叶有些地方已经有多处被磕坏发白,只能回去更换新的机器。“发动机要三四百块,船要是刮坏了,修不好的话就是上万。”他有些心疼。

水中杂物也很难避免。水里漂着钢板和栏杆,不到附近肉眼看不到,需要有经验的操船手,急转弯以避险。水下沉着塑料袋、麻绳等杂物,飞豹救援队船只的发动机多次被水下杂物缠住,一次,被缠得结结实实,拆不下来,只能借村民的菜刀割开。

梁军割开缠在发动机上的塑料袋。图/九派新闻 王怡然

“太危险了”。梁军心有余悸。在码头镇码头村的救援中,他猛转发动机的把手,躲过了一根水里的钢条。他打着手势告知后面的船只,却有条船因来不及反应,碰撞了上去。

多位参与过河南暴雨救援工作的队员表示,本次涿州的救援难度比河南暴雨还要高。水位高,水流急,水况复杂,水面雾气大,都成为救援中的难点。在刁窝镇救援时,还遇到船开出一半,被前方救援队告知前面泄洪危险要立刻掉头返回的突发情况。

“专业的队伍都会避开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,不会贸然前进。”梁军说道。“救援别人,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。”

【3】撤离:救援一天半后,离开涿州转战涞水

赶往涿州的路上,队员魏建军看着队长一个又一个的接着求救电话,心里着急又无力。他想,来了之后肯定是场“硬仗”。

在他的预想中,到达之后会忙得像陀螺,船一趟趟不停地跑着接被困居民。但开始救援后,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得多。

“就算有需要转移的,也不是很危急的情况,基本都有吃有喝。”魏建军说道。两天里,他见过太多居民不愿跟随救援船只撤离,队员们苦口婆心的劝说也没有用。

有人在7月31日就被转移了出去,五天后,看到水位下降,请求救援船带他们进去拿放在家里的账本。有人站在地势稍高的地方,想让救援船送他们回20米外家。家里的大铁门还没有上锁,他们担心家里的财物。

“我们是来救命的,不是去带你们拿东西的。”有队员忍不住告诉居民,但是,想要出来的居民只有零星几个,救援队的时间相对充裕,还是帮了忙。那天,结束救援回来的队员何俊杰发现,自己在淤泥里站了一会儿,腿上已经过敏,起了细细密密的小红包。

何俊杰小腿上的包。图/九派新闻 王怡然

两天的救援里,飞豹救援队的食宿都由民间志愿者安排妥当。从码头镇结束救援后,就遇到从郑州来的志愿者为大家做了热面条。志愿者樊先生表示,做的饭至少够五百人吃。

不少救援队睡在市区里的一家幼儿园里。每支救援队一个房间,铺开小朋友们的瑜伽垫打起地铺。幼儿园志愿者林贝贝(化名)表示,最多时,这里住着十多支救援队伍。

水灾发生以来,林贝贝晚上总是睡不好觉,凌晨两三点,还能看到救援车辆从门前呼啸而过。她的弟妹是幼儿园的老师,家里还有几个月大的孩子,忙不过来时,她总是过来帮忙。

民间志愿者们自发组织起来为队员们提供住宿和吃饭的场所。由于停水,志愿者们把矿泉水烧开,再用凉水兑上热水,这样,就能让队员们洗上澡。

救援队是从3日开始陆续撤离的。林贝贝记得,那天,一支住在这里的山西的救援队接到命令去刁窝镇救援,救援中就收到了撤离通知,没有返回,直接从刁窝离开了涿州。随着水位的下降,越来越多的救援队离开了涿州,到了5日,路上基本看不到救援的车辆。

4日,飞豹救援队从码头镇救灾结束后返回涿州,遇到自发送行救援队的居民们。居民们手拉着横幅,大声喊着“涿州谢谢你们”,“你们辛苦了”等感谢的话。余育民向他们挥了挥手,大声喊:“我们还不走呢。”

一小时后,余育民在应急指挥部接到了撤离通知。随后,又收到了转战涞水县救援的任务,晚上六点,他们离开了涿州。

九派新闻记者 王怡然

【来源:九派新闻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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